第237章血債血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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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7章 血債血償
心口的疼過於猛烈,龍卿闕幾乎昏過去，不過，她還是步履踉蹌跑到了河邊,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。跳下去那一瞬,龍卿闕的血淚混合到一起滴落於河水中,河水除了較大的漣漪和咕嘟出來的氣泡，平靜的可怕。龍卿闕知道那代表什麽，鳳卿丞甚至沒有掙紮，她徹底放棄了求生的念頭，準備等死。怎麽可以這樣，她做的一切就是為了保住鳳卿丞的命，鳳卿丞怎麽可以不珍惜,龍卿闕太生氣了。
龍卿闕心口做疼,氣力大減，之前登山又是耗費了許多力氣，現在，龍卿闕潛入水底睜開眼睛，眼睛頓時很疼，不過，她隱約看見鳳卿丞的位置。龍卿闕游過去，鳳卿丞整個身體都是放空的狀態，軟得如海草一般，除了嘴裏咕嘟咕嘟冒泡之外，整個人將死一樣漂浮著。龍卿闕游到跟前，鳳卿丞似乎意識到了，她便開始掙紮，在水裏，鳳卿丞是本能性地屏住氣息，不過，氣，已經不夠用了。
鳳卿丞掙紮只是為了離龍卿闕更遠，龍卿闕靠過來，她還試圖去推開，龍卿闕的眼眸，不知為何呈現出來的是猩紅的顏色，她是真的惱火。龍卿闕猛地圈住鳳卿丞，唇對唇地貼過去，鳳卿丞躲不開，被親個正著，她知道龍卿闕是讓她有機會換氣。不過，鳳卿丞並不領情，掙紮的動作更加猛烈，這個吻也就終止了。
鳳卿丞氣息越來越不夠用，攢足了力氣猛地踹了一腳，正好踢到龍卿闕的腦袋，要不是水下，龍卿闕早就被踢得昏厥了，龍卿闕急得眼淚都出來了，心口疼得愈來愈厲害。鳳卿丞那一腳，讓兩個人的距離又遠了，龍卿闕還是清楚地看見鳳卿丞臉上模糊的笑意，還有唇語說：“再見。”隨後大口的水開始灌進鳳卿丞的嘴裏。
鳳卿丞除了吞咽別無選擇，嗆水讓她咳嗽，咳嗽之後是更多的水灌進肺部和呼吸道，鳳卿丞形容不出來那種感覺，只是整個人很想立刻就死去，快點結束這個過程，這也只是一瞬，鳳卿丞很快就意識渙散。龍卿闕費力地游，等她到了跟前，鳳卿丞已然是身體處於自然死亡的狀態下了，鳳卿丞銀色長發散開，身體伸展，緩緩地漂浮起來，她已經沒有一絲掙紮了。臉上，並不是惶恐，也沒有掙紮過的痕跡，反而是很安詳，嘴角還有那麽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，鳳卿丞是懷揣著美夢的。
鳳卿丞沒了意識，龍卿闕這一次，將鳳卿丞拖出了水面，龍卿闕可以大口呼吸，但鳳卿丞卻是毫無反應。龍卿闕邊哭邊游，其實，她已經分不清河水和淚水，又或者是血水，龍卿闕疼的止不住咳嗽，咳出來的都是血。
終於，游到了岸邊，龍卿闕幾近虛脫，不過，救人要緊，幸好她學過急救。龍卿闕一方面摸到鳳卿丞外套裏的電話打了出去求助，一方面扯開了鳳卿丞的衣衫。一個漂亮的錦囊貼著鳳卿丞的胸口，龍卿闕看得一怔，她有一個一模一樣的！龍卿闕來不及想別的，開始急救，接連幾次下來，龍卿闕盡量讓鳳卿丞把肺裏的水吐出來，她拍打著鳳卿丞的臉，仍是毫無反應，也沒有呼吸的動作。
龍卿闕的眼淚無聲地滑落，人工呼吸著還不停地哀求，“鳳兒，我求你，求你，你呼吸啊！我求你……”哀求無用又開始咒罵，可惜，鳳卿丞都不見有反應。龍卿闕淚水模糊視線，絕望地哭喊，撕心裂肺一般，對著鳳卿丞的胸口猛地按壓，又驚又怕，所以語氣也是嚇人：“鳳卿丞！你死了，我讓你做鬼都不安生！你不許死！我讓你死了麽！你是我的，你的命也是我的！我不準你死！你聽見沒有，我不準你死！”龍卿闕全身都在疼，每說一句話，就像是有刀子在割她的喉嚨和心肝。
鳳卿丞的身體因為龍卿闕猛地按壓而微微翹起來，在龍卿闕再次用力按壓鳳卿丞的胸骨下方時，鳳卿丞身體聳動了一下，一口水“噗”地吐了出來。鳳卿丞開始咳嗽，龍卿闕一下子回過神，人醒了！臉上的淚痕顧不得去擦，連續叫著，“鳳兒，鳳兒！”
“咳咳！咳咳！”鳳卿丞咳嗽不止，仿佛是要把肺子咳出來一般，龍卿闕救助的動作不停，鳳卿丞又吐出來好多水，最後，人躺在那裏又沒了動靜。龍卿闕探手一摸，氣息微弱，但人至少有氣了，龍卿闕抱住鳳卿丞，臉蹭著鳳卿丞的額頭哀求，“鳳兒，我知道你聽得見，你聽我說，你不能死，你是我的！”
龍卿闕胡言亂語，很多句子跑出來，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，“我不準你死，你就不能死！”兩個人都是渾身發冷哆嗦，鳳卿丞閉著眼睛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句話，“不要……丟下……我……”
“不會的，不會的，你好好的聽話，我一直守著你。”龍卿闕開始許下珍貴的諾言，鳳卿丞又是費盡力氣，低低地說：“帶我……去……西藏……帶我……”
“好，你想去，就帶你去，只要你好好的。”龍卿闕的淚已經流盡，心也疼到麻木了，血，也吐不出了，沒力氣了。最後，兩個人都倒在了地上，龍卿闕用身體給鳳卿丞取暖，但自己卻是渾身哆嗦。
救護車很快過來，不過還是費了點時間才找到，好在龍卿闕先把人救醒了。除了救護車，還有3輛車跟著，陸青，鳳家，龍家，白家……全過來了。除去不知情的人之外，剩下的人似乎都看出來了，真的是連死都不能讓她們分開了，誰想分開她們，那才真的是作孽。
鳳卿丞被送進醫院，大家手忙腳亂，等鳳母安頓好了，才發現，龍卿闕她們都不見了，根本沒住院。打出去的電話被掛斷，鳳母擔心的不行，只能發信息：姑娘，別拿龍卿闕的生命開玩笑。龍卿闕真的是鳳卿丞的命，以往孩子這麽說，鳳母雖然當真卻並不看重。直到今天，看見瀕死的兩個人抱在一處，鳳母的心幾乎被掏空，那一刻，她看重龍卿闕，從心底真的去在意。
短信很快回覆過來，龍卿漪：我知道，我會照顧她，等醒了再讓她們見面吧。鳳母沒有再回覆，龍卿漪的短信再次發過來：請，一定讓鳳卿丞好好活著。
龍卿闕只是昏迷了一會，心裏記掛著鳳卿丞，很快就蘇醒過來，睜眼尋找鳳卿丞，卻只看到了龍卿漪。龍卿漪背對著她，她張嘴想要說話，但心口猛烈抽疼，止不住咳嗽出來，“咳咳！”喉間仍是有腥味，龍卿闕歪頭手掩著唇角咳嗽，伸開手心，有血，順著指縫向下淌。龍卿漪此時才回頭，臉色蒼白，額頭的汗珠幾乎是往下淌。
龍卿闕不解，眼神看過去，看到了龍卿漪的淚水，龍卿闕剛想張嘴問話，龍卿漪右手手指捏著鋒利的刀片在手心快速劃了一下，刀片深深地切入肌膚裏。龍卿闕瞪大雙眼，下一秒，龍卿漪流血的手心懸在她唇角的上方，龍卿漪低聲哀求說：“龍兒，喝下去。”龍卿闕哪裏肯喝，實在不解龍卿闕為什麽突然餵她喝血，偏過頭去，更加劇烈地咳嗽，“龍卿漪，你瘋了！”
“你再不喝……就會有生命危險，我求你，你喝下去。”龍卿漪再次湊過去，龍卿闕死命偏頭不肯就範，龍卿漪回頭喊了一聲，“端午，過來幫忙！”端午強行掰過龍卿闕的臉，龍卿漪手心貼上去，殷紅的血順著白凈的手心往下流，一個人工的補血袋。端午的眼眶發紅，對上龍卿闕猩紅的雙眸，他別過頭去，有些哆嗦地問：“卿漪，你的血……真的有用麽？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我不知道……但我不想放棄，至少要試一試……”龍卿漪用完好的那只手擦抹著臉上的汗水和淚水。龍卿闕仰著頭，只能將嘴裏液體吞咽下去，喝了幾口，一陣惡心。龍卿闕看著龍卿漪，眼裏有憤怒，也有哀求，示意不要她這樣做，但是，龍卿漪將她的嘴堵得嚴嚴實實，龍卿闕一句話都講不出。
只是，幾秒之後，龍卿闕掙紮的動作劇烈起來，咳嗽得整個人都開始發抖，手捂著嘴巴幹嘔起來。龍卿漪茫然的眼神看著龍卿闕，端午咬著唇，有些哀傷地說：“卿漪，你的血……不行。”
“怎麽會這樣，我是她姐姐，怎麽會不行……”龍卿漪哭成了淚人，龍卿闕從床上爬下來，腿軟著跑進了洗手間，人趴在盥洗池那裏開始嘔吐。龍卿闕已然站不住，雙臂攀著臺沿兒，人趴在那，不停地幹嘔，幾次幹嘔，就會嘔出血來。龍卿漪和端午很快跟過來，想要攙扶龍卿闕，龍卿闕猛地回頭，惡狠狠地說：“不許過來！”紅唇被鮮血染紅，紅得嚇人，血又順著下巴，脖頸的曲線往下流淌，鎖骨處的猩紅一片，仿佛一大片垂死的彼岸花在綻放。端午真的不敢再走近一步，龍卿漪卻還是要走過來，龍卿闕紅色的眼眸瞪著龍卿漪，怒道：“龍卿漪！”
“龍兒……”龍卿漪被那雙眼眸看得發冷，站在旁邊也不再動了，龍卿闕幹嘔一次，趕緊回身對著盥洗池吐出來，又是一口鮮血。龍卿闕的淚水也滑落，心口也越來越疼，喉間越來越緊，呼吸似乎就要斷了，真如游絲一般。那一陣陣的惡心，嘔出來的都是血……龍卿闕的後背看上去是劇烈地起伏，但是呼吸其實是越來越微弱，最後，人直接從盥洗臺上滑下來，龍卿漪和端午眼疾手快接住了龍卿闕。這會，龍卿闕是真的暈過去了，龍卿漪將龍卿闕收拾幹凈放到床上，端午急得在旁邊團團轉，龍卿漪坐在床頭凝神，良久說：“只有她能救龍兒了。”
“那我去找她！跪著也要求得她的同意。”端午說著就要出去，龍卿漪叫住他，“我會親自去的，我擔心的不是這個，真的喝了鳳卿丞的血，我擔心龍兒會想起什麽來，我真的不願她再回到天界了，她生生世世生而為人，有我照顧她，她一樣過得很好。”
“現在，保命要緊！”端午急道，“她以往也不曾這樣的，怎麽會突然咳血！”端午的頭上也都是汗，龍卿漪驀然地低頭，苦笑道：“還能為什麽，鳳卿丞是她的劫，無論何時，都是，鳳卿丞來到塵世走這一遭，不就是為了找龍兒回去麽，要不然，她可以直接留在天界了。”
“你剛才也說，是有可能想起來，那你蔔卦算算，龍姑娘的命數……”端午提醒。
“她的命數，完全取決於鳳卿丞，現在，突然出了這個事，太出乎我的意料，早知道，不該讓她們一起出去。”龍卿漪後悔，端午不懂，搖搖頭說：“我不懂你的意思，龍姑娘的命數我是一直蔔算不出，你可以蔔算出來，那麽，你只要讓鳳卿丞活著，龍姑娘不就沒事了？”
“先前鳳卿丞的命數你不是蔔算出來了麽？”龍卿漪提醒地說，端午點頭，說：“對，我蔔算出來，她會有大劫，她的劫很奇怪，不是她自身的問題，而是來自她身邊的至親之人。若是至親之人死去，鳳卿丞的命也會保不住……”
“端午……”龍卿漪無力叫了一聲，繼而說：“你說的那位至親之人，就是龍兒。”端午楞住，一時似乎沒明白過來，龍卿漪苦笑著捂住臉頰，搖頭說：“如果龍兒記起所有的事，她的代價是因此喪命，而她喪命的連鎖反應，是鳳卿丞也會因此喪命，我一直想要打破這個死結，可是……不行……就像現在……除了鳳卿丞，沒人能救龍兒，我的血，她的身體排斥。”龍卿漪掩面而泣，她似乎已經看到了將來，龍卿闕現在出現的癥狀，已經說明，她在開始回憶起往事了，要不然，她不會心口作疼，也不會咳血。
端午楞在原地，他只聽過龍卿漪講過一些關於龍卿闕和鳳卿丞的事，但是，他沒想到，這兩個人竟是這樣……要有多麽深的姻緣，要有多少世的糾纏，才會有這樣深入骨髓的牽絆？
“你在這守著她，我去看鳳卿丞。”龍卿漪在床頭坐了許久，起身準備出去，臨出門囑咐端午，“龍兒醒了，就會心口發疼，咳血不止，這樣下去，人頃刻間就完了，所以，這邊的鎮靜劑，等她醒了，你給她打一針，讓她處於安睡的狀態。”
龍卿漪去看了鳳卿丞，鳳卿丞被搶救過來了，人正在病房昏睡，龍卿漪找到鳳母了解情況，話語兜兜轉轉，鳳母表達了對龍卿闕的看重。龍卿漪猶豫頗久，還是沒有把話說出來，她要怎麽說出口，說龍卿闕需要喝鳳卿丞的血才能活下去，而且，喝血的後果很有可能是龍卿闕記起所有往事，而接下來，龍卿闕和鳳卿丞會雙雙命歸西天……這樣說，才是實話，可是鳳母肯定不會同意。龍卿漪最後守在了鳳卿丞的床鋪旁，她決定和鳳卿丞說出實情，看鳳卿丞如何決定，鳳卿丞在天明的上午時分醒來，醫生檢查過情況，親朋好友問候完，此刻，病房裏，只剩下龍卿漪和鳳卿丞。
龍卿漪早就等不及了，多等一分，龍卿闕的生命就會危險一分，鳳卿丞沒讓龍卿失望，聽說龍卿闕需要自己的血液，鳳卿丞立刻就要從床上下來。龍卿漪把可能有的後果說出來，鳳卿丞呆坐在床頭也有了擔心，她沒想到，讓龍卿闕記起所有的代價會是喪命，想起之前龍卿闕故意遠離自己是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，鳳卿丞又氣又心疼。
“卿漪，不管結果是什麽，如果我們不行動，龍兒的生命現在就走到了終點，所以，先救人，後面，我們看情況再說，你也是猜測，不是麽？沒準龍兒記不起我……”鳳卿丞話語低了下去，龍卿漪似乎知道一樣，問：“丞丞，你會後悔麽？如果龍兒記不起你……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先去救人吧。”鳳卿丞低下頭，心裏很不是滋味。鳳卿丞要出門，鳳母自然是不同意，龍卿漪一再保證會好好照顧鳳卿丞。鳳母才答應等輸液之後，允許出去兩小時，看完龍卿闕要盡快回來，鳳母實在不懂，龍卿漪為什麽不肯把龍卿闕安排在這家醫院。
中午12點，鳳卿丞輸液完成，龍卿漪將鳳卿丞帶回到家裏，到了家才知道龍卿闕一直沒有醒過。龍卿漪和端午退出去，鳳卿丞坐在了床頭，心中百感交集，對於龍卿闕，真的是她有一口氣息在，她就無法離去。只是，鳳卿丞沒想到，龍卿闕最初那樣的狠心，竟是為了保全她的性命，這讓鳳卿丞一度懷疑，龍卿闕是不是真的記起了什麽。
龍卿闕失血過多，平日裏本就素白的肌膚更是沒有一點血色，仿佛白紙一張，越看越覺得單薄，氣息隨時都會盡。鳳卿丞心裏說不出的疼惜，微微俯身下去親吻龍卿闕幹燥的唇角，熟悉的味道，熟悉的人，龍兒，你記不起我，我會難過，但是，如果你記起我就必須死去，那我寧願你不要記起我……鳳卿丞如今才明了，換了她，她會和龍卿闕作出一樣的決定，就像龍卿闕會為了她而故意刺痛她，讓自己不得不遠離。
鳳卿丞將龍卿闕墊高些，讓她半躺著，腰間墊著枕頭，頭枕在自己的臂彎裏。鳳卿丞親親龍卿闕的額頭，低聲說：“你曾經拿血餵養我，而如今，老天不曾虧待我，讓我有機會去救你，我不知道有多感激，只要你好好的……嘶……”鳳卿丞拿起桌上嶄新的刀片在手心劃了一下，手握成拳，血順著細縫流淌出來，滴落在龍卿闕的唇上，鳳卿丞捏著龍卿闕的兩腮迫使她張嘴，血順著微微開啟的縫滴落進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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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口的疼過於猛烈,龍卿闕幾乎昏過去，不過，她還是步履踉蹌跑到了河邊,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。跳下去那一瞬,龍卿闕的血淚混合到一起滴落於河水中,河水除了較大的漣漪和咕嘟出來的氣泡，平靜的可怕。龍卿闕知道那代表什麽，鳳卿丞甚至沒有掙紮，她徹底放棄了求生的念頭，準備等死。怎麽可以這樣，她做的一切就是為了保住鳳卿丞的命，鳳卿丞怎麽可以不珍惜,龍卿闕太生氣了。
龍卿闕心口做疼,氣力大減，之前登山又是耗費了許多力氣，現在，龍卿闕潛入水底睜開眼睛，眼睛頓時很疼，不過，她隱約看見鳳卿丞的位置。龍卿闕游過去，鳳卿丞整個身體都是放空的狀態，軟得如海草一般，除了嘴裏咕嘟咕嘟冒泡之外，整個人將死一樣漂浮著。龍卿闕游到跟前，鳳卿丞似乎意識到了，她便開始掙紮，在水裏，鳳卿丞是本能性地屏住氣息，不過，氣，已經不夠用了。
鳳卿丞掙紮只是為了離龍卿闕更遠，龍卿闕靠過來，她還試圖去推開，龍卿闕的眼眸，不知為何呈現出來的是猩紅的顏色，她是真的惱火。龍卿闕猛地圈住鳳卿丞，唇對唇地貼過去，鳳卿丞躲不開，被親個正著，她知道龍卿闕是讓她有機會換氣。不過，鳳卿丞並不領情，掙紮的動作更加猛烈，這個吻也就終止了。
鳳卿丞氣息越來越不夠用，攢足了力氣猛地踹了一腳，正好踢到龍卿闕的腦袋，要不是水下，龍卿闕早就被踢得昏厥了，龍卿闕急得眼淚都出來了，心口疼得愈來愈厲害。鳳卿丞那一腳，讓兩個人的距離又遠了，龍卿闕還是清楚地看見鳳卿丞臉上模糊的笑意，還有唇語說：“再見。”隨後大口的水開始灌進鳳卿丞的嘴裏。
鳳卿丞除了吞咽別無選擇，嗆水讓她咳嗽，咳嗽之後是更多的水灌進肺部和呼吸道，鳳卿丞形容不出來那種感覺，只是整個人很想立刻就死去，快點結束這個過程，這也只是一瞬，鳳卿丞很快就意識渙散。龍卿闕費力地游，等她到了跟前，鳳卿丞已然是身體處於自然死亡的狀態下了，鳳卿丞銀色長發散開，身體伸展，緩緩地漂浮起來，她已經沒有一絲掙紮了。臉上，並不是惶恐，也沒有掙紮過的痕跡，反而是很安詳，嘴角還有那麽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，鳳卿丞是懷揣著美夢的。
鳳卿丞沒了意識，龍卿闕這一次，將鳳卿丞拖出了水面，龍卿闕可以大口呼吸，但鳳卿丞卻是毫無反應。龍卿闕邊哭邊游，其實，她已經分不清河水和淚水，又或者是血水，龍卿闕疼的止不住咳嗽，咳出來的都是血。
終於，游到了岸邊，龍卿闕幾近虛脫，不過，救人要緊，幸好她學過急救。龍卿闕一方面摸到鳳卿丞外套裏的電話打了出去求助，一方面扯開了鳳卿丞的衣衫。一個漂亮的錦囊貼著鳳卿丞的胸口，龍卿闕看得一怔，她有一個一模一樣的！龍卿闕來不及想別的，開始急救，接連幾次下來，龍卿闕盡量讓鳳卿丞把肺裏的水吐出來，她拍打著鳳卿丞的臉，仍是毫無反應，也沒有呼吸的動作。
龍卿闕的眼淚無聲地滑落，人工呼吸著還不停地哀求，“鳳兒，我求你，求你，你呼吸啊！我求你……”哀求無用又開始咒罵，可惜，鳳卿丞都不見有反應。龍卿闕淚水模糊視線，絕望地哭喊，撕心裂肺一般，對著鳳卿丞的胸口猛地按壓，又驚又怕，所以語氣也是嚇人：“鳳卿丞！你死了，我讓你做鬼都不安生！你不許死！我讓你死了麽！你是我的，你的命也是我的！我不準你死！你聽見沒有，我不準你死！”龍卿闕全身都在疼，每說一句話，就像是有刀子在割她的喉嚨和心肝。
鳳卿丞的身體因為龍卿闕猛地按壓而微微翹起來，在龍卿闕再次用力按壓鳳卿丞的胸骨下方時，鳳卿丞身體聳動了一下，一口水“噗”地吐了出來。鳳卿丞開始咳嗽，龍卿闕一下子回過神，人醒了！臉上的淚痕顧不得去擦，連續叫著，“鳳兒，鳳兒！”
“咳咳！咳咳！”鳳卿丞咳嗽不止，仿佛是要把肺子咳出來一般，龍卿闕救助的動作不停，鳳卿丞又吐出來好多水，最後，人躺在那裏又沒了動靜。龍卿闕探手一摸，氣息微弱，但人至少有氣了，龍卿闕抱住鳳卿丞，臉蹭著鳳卿丞的額頭哀求，“鳳兒，我知道你聽得見，你聽我說，你不能死，你是我的！”
龍卿闕胡言亂語，很多句子跑出來，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，“我不準你死，你就不能死！”兩個人都是渾身發冷哆嗦，鳳卿丞閉著眼睛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句話，“不要……丟下……我……”
“不會的，不會的，你好好的聽話，我一直守著你。”龍卿闕開始許下珍貴的諾言，鳳卿丞又是費盡力氣，低低地說：“帶我……去……西藏……帶我……”
“好，你想去，就帶你去，只要你好好的。”龍卿闕的淚已經流盡，心也疼到麻木了，血，也吐不出了，沒力氣了。最後，兩個人都倒在了地上，龍卿闕用身體給鳳卿丞取暖，但自己卻是渾身哆嗦。
救護車很快過來，不過還是費了點時間才找到，好在龍卿闕先把人救醒了。除了救護車，還有3輛車跟著，陸青，鳳家，龍家，白家……全過來了。除去不知情的人之外，剩下的人似乎都看出來了，真的是連死都不能讓她們分開了，誰想分開她們，那才真的是作孽。
鳳卿丞被送進醫院，大家手忙腳亂，等鳳母安頓好了，才發現，龍卿闕她們都不見了，根本沒住院。打出去的電話被掛斷，鳳母擔心的不行，只能發信息：姑娘，別拿龍卿闕的生命開玩笑。龍卿闕真的是鳳卿丞的命，以往孩子這麽說，鳳母雖然當真卻並不看重。直到今天，看見瀕死的兩個人抱在一處，鳳母的心幾乎被掏空，那一刻，她看重龍卿闕，從心底真的去在意。
短信很快回覆過來，龍卿漪：我知道，我會照顧她，等醒了再讓她們見面吧。鳳母沒有再回覆，龍卿漪的短信再次發過來：請，一定讓鳳卿丞好好活著。
龍卿闕只是昏迷了一會，心裏記掛著鳳卿丞，很快就蘇醒過來，睜眼尋找鳳卿丞，卻只看到了龍卿漪。龍卿漪背對著她，她張嘴想要說話，但心口猛烈抽疼，止不住咳嗽出來，“咳咳！”喉間仍是有腥味，龍卿闕歪頭手掩著唇角咳嗽，伸開手心，有血，順著指縫向下淌。龍卿漪此時才回頭，臉色蒼白，額頭的汗珠幾乎是往下淌。
龍卿闕不解，眼神看過去，看到了龍卿漪的淚水，龍卿闕剛想張嘴問話，龍卿漪右手手指捏著鋒利的刀片在手心快速劃了一下，刀片深深地切入肌膚裏。龍卿闕瞪大雙眼，下一秒，龍卿漪流血的手心懸在她唇角的上方，龍卿漪低聲哀求說：“龍兒，喝下去。”龍卿闕哪裏肯喝，實在不解龍卿闕為什麽突然餵她喝血，偏過頭去，更加劇烈地咳嗽，“龍卿漪，你瘋了！”
“你再不喝……就會有生命危險，我求你，你喝下去。”龍卿漪再次湊過去，龍卿闕死命偏頭不肯就範，龍卿漪回頭喊了一聲，“端午，過來幫忙！”端午強行掰過龍卿闕的臉，龍卿漪手心貼上去，殷紅的血順著白凈的手心往下流，一個人工的補血袋。端午的眼眶發紅，對上龍卿闕猩紅的雙眸，他別過頭去，有些哆嗦地問：“卿漪，你的血……真的有用麽？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我不知道……但我不想放棄，至少要試一試……”龍卿漪用完好的那只手擦抹著臉上的汗水和淚水。龍卿闕仰著頭，只能將嘴裏液體吞咽下去，喝了幾口，一陣惡心。龍卿闕看著龍卿漪，眼裏有憤怒，也有哀求，示意不要她這樣做，但是，龍卿漪將她的嘴堵得嚴嚴實實，龍卿闕一句話都講不出。
只是，幾秒之後，龍卿闕掙紮的動作劇烈起來，咳嗽得整個人都開始發抖，手捂著嘴巴幹嘔起來。龍卿漪茫然的眼神看著龍卿闕，端午咬著唇，有些哀傷地說：“卿漪，你的血……不行。”
“怎麽會這樣，我是她姐姐，怎麽會不行……”龍卿漪哭成了淚人，龍卿闕從床上爬下來，腿軟著跑進了洗手間，人趴在盥洗池那裏開始嘔吐。龍卿闕已然站不住，雙臂攀著臺沿兒，人趴在那，不停地幹嘔，幾次幹嘔，就會嘔出血來。龍卿漪和端午很快跟過來，想要攙扶龍卿闕，龍卿闕猛地回頭，惡狠狠地說：“不許過來！”紅唇被鮮血染紅，紅得嚇人，血又順著下巴，脖頸的曲線往下流淌，鎖骨處的猩紅一片，仿佛一大片垂死的彼岸花在綻放。端午真的不敢再走近一步，龍卿漪卻還是要走過來，龍卿闕紅色的眼眸瞪著龍卿漪，怒道：“龍卿漪！”
“龍兒……”龍卿漪被那雙眼眸看得發冷，站在旁邊也不再動了，龍卿闕幹嘔一次，趕緊回身對著盥洗池吐出來，又是一口鮮血。龍卿闕的淚水也滑落，心口也越來越疼，喉間越來越緊，呼吸似乎就要斷了，真如游絲一般。那一陣陣的惡心，嘔出來的都是血……龍卿闕的後背看上去是劇烈地起伏，但是呼吸其實是越來越微弱，最後，人直接從盥洗臺上滑下來，龍卿漪和端午眼疾手快接住了龍卿闕。這會，龍卿闕是真的暈過去了，龍卿漪將龍卿闕收拾幹凈放到床上，端午急得在旁邊團團轉，龍卿漪坐在床頭凝神，良久說：“只有她能救龍兒了。”
“那我去找她！跪著也要求得她的同意。”端午說著就要出去，龍卿漪叫住他，“我會親自去的，我擔心的不是這個，真的喝了鳳卿丞的血，我擔心龍兒會想起什麽來，我真的不願她再回到天界了，她生生世世生而為人，有我照顧她，她一樣過得很好。”
“現在，保命要緊！”端午急道，“她以往也不曾這樣的，怎麽會突然咳血！”端午的頭上也都是汗，龍卿漪驀然地低頭，苦笑道：“還能為什麽，鳳卿丞是她的劫，無論何時，都是，鳳卿丞來到塵世走這一遭，不就是為了找龍兒回去麽，要不然，她可以直接留在天界了。”
“你剛才也說，是有可能想起來，那你蔔卦算算，龍姑娘的命數……”端午提醒。
“她的命數，完全取決於鳳卿丞，現在，突然出了這個事，太出乎我的意料，早知道，不該讓她們一起出去。”龍卿漪後悔，端午不懂，搖搖頭說：“我不懂你的意思，龍姑娘的命數我是一直蔔算不出，你可以蔔算出來，那麽，你只要讓鳳卿丞活著，龍姑娘不就沒事了？”
“先前鳳卿丞的命數你不是蔔算出來了麽？”龍卿漪提醒地說，端午點頭，說：“對，我蔔算出來，她會有大劫，她的劫很奇怪，不是她自身的問題，而是來自她身邊的至親之人。若是至親之人死去，鳳卿丞的命也會保不住……”
“端午……”龍卿漪無力叫了一聲，繼而說：“你說的那位至親之人，就是龍兒。”端午楞住，一時似乎沒明白過來，龍卿漪苦笑著捂住臉頰，搖頭說：“如果龍兒記起所有的事，她的代價是因此喪命，而她喪命的連鎖反應，是鳳卿丞也會因此喪命，我一直想要打破這個死結，可是……不行……就像現在……除了鳳卿丞，沒人能救龍兒，我的血，她的身體排斥。”龍卿漪掩面而泣，她似乎已經看到了將來，龍卿闕現在出現的癥狀，已經說明，她在開始回憶起往事了，要不然，她不會心口作疼，也不會咳血。
端午楞在原地，他只聽過龍卿漪講過一些關於龍卿闕和鳳卿丞的事，但是，他沒想到，這兩個人竟是這樣……要有多麽深的姻緣，要有多少世的糾纏，才會有這樣深入骨髓的牽絆？
“你在這守著她，我去看鳳卿丞。”龍卿漪在床頭坐了許久，起身準備出去，臨出門囑咐端午，“龍兒醒了，就會心口發疼，咳血不止，這樣下去，人頃刻間就完了，所以，這邊的鎮靜劑，等她醒了，你給她打一針，讓她處於安睡的狀態。”
龍卿漪去看了鳳卿丞，鳳卿丞被搶救過來了，人正在病房昏睡，龍卿漪找到鳳母了解情況，話語兜兜轉轉，鳳母表達了對龍卿闕的看重。龍卿漪猶豫頗久，還是沒有把話說出來，她要怎麽說出口，說龍卿闕需要喝鳳卿丞的血才能活下去，而且，喝血的後果很有可能是龍卿闕記起所有往事，而接下來，龍卿闕和鳳卿丞會雙雙命歸西天……這樣說，才是實話，可是鳳母肯定不會同意。龍卿漪最後守在了鳳卿丞的床鋪旁，她決定和鳳卿丞說出實情，看鳳卿丞如何決定，鳳卿丞在天明的上午時分醒來，醫生檢查過情況，親朋好友問候完，此刻，病房裏，只剩下龍卿漪和鳳卿丞。
龍卿漪早就等不及了，多等一分，龍卿闕的生命就會危險一分，鳳卿丞沒讓龍卿失望，聽說龍卿闕需要自己的血液，鳳卿丞立刻就要從床上下來。龍卿漪把可能有的後果說出來，鳳卿丞呆坐在床頭也有了擔心，她沒想到，讓龍卿闕記起所有的代價會是喪命，想起之前龍卿闕故意遠離自己是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，鳳卿丞又氣又心疼。
“卿漪，不管結果是什麽，如果我們不行動，龍兒的生命現在就走到了終點，所以，先救人，後面，我們看情況再說，你也是猜測，不是麽？沒準龍兒記不起我……”鳳卿丞話語低了下去，龍卿漪似乎知道一樣，問：“丞丞，你會後悔麽？如果龍兒記不起你……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先去救人吧。”鳳卿丞低下頭，心裏很不是滋味。鳳卿丞要出門，鳳母自然是不同意，龍卿漪一再保證會好好照顧鳳卿丞。鳳母才答應等輸液之後，允許出去兩小時，看完龍卿闕要盡快回來，鳳母實在不懂，龍卿漪為什麽不肯把龍卿闕安排在這家醫院。
中午12點，鳳卿丞輸液完成，龍卿漪將鳳卿丞帶回到家裏，到了家才知道龍卿闕一直沒有醒過。龍卿漪和端午退出去，鳳卿丞坐在了床頭，心中百感交集，對於龍卿闕，真的是她有一口氣息在，她就無法離去。只是，鳳卿丞沒想到，龍卿闕最初那樣的狠心，竟是為了保全她的性命，這讓鳳卿丞一度懷疑，龍卿闕是不是真的記起了什麽。
龍卿闕失血過多，平日裏本就素白的肌膚更是沒有一點血色，仿佛白紙一張，越看越覺得單薄，氣息隨時都會盡。鳳卿丞心裏說不出的疼惜，微微俯身下去親吻龍卿闕幹燥的唇角，熟悉的味道，熟悉的人，龍兒，你記不起我，我會難過，但是，如果你記起我就必須死去，那我寧願你不要記起我……鳳卿丞如今才明了，換了她，她會和龍卿闕作出一樣的決定，就像龍卿闕會為了她而故意刺痛她，讓自己不得不遠離。
鳳卿丞將龍卿闕墊高些，讓她半躺著，腰間墊著枕頭，頭枕在自己的臂彎裏。鳳卿丞親親龍卿闕的額頭，低聲說：“你曾經拿血餵養我，而如今，老天不曾虧待我，讓我有機會去救你，我不知道有多感激，只要你好好的……嘶……”鳳卿丞拿起桌上嶄新的刀片在手心劃了一下，手握成拳，血順著細縫流淌出來，滴落在龍卿闕的唇上，鳳卿丞捏著龍卿闕的兩腮迫使她張嘴，血順著微微開啟的縫滴落進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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